谨以此书献给为生活而奔波的人们
5月1日,新出的《高科晶报》上市了。这份报纸一上市,就将泛滥推到了极致。首先是那红马甲就像从地下冒出来的,每隔一段就有一个,特别是在繁华的街道、公交枢纽,每隔50米就有一个。每一个红马甲面前放着几摞报纸,一毛一份,像散发传单一样,几乎人手一份。就连一家出行的,丈夫看一份,妻子看一份,小孩子手里也握着一份。也许从黎明时分开始,街道就铺了一层,这些被人看了一下或两下的报纸,羁绊着行人的脚,阻塞着小贩的车轮,有车驶过,街道便浮起一股股报纸的波浪。也许报纸自己都感觉到太拥挤了,有的报纸便借着楼群之间形成的风力,艰难地爬升,升到天上去寻找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。
新出的报纸的入市策略连周侗都惊讶不已,“狗日的,就是废纸也没有这么浪费的!这,这,让人怎么跟这狗日的斗,只有不要钱了,全体出动,就像……什么来着,哎——狗日的,叫人真真没办法收拾。”周侗说着,就去拨电话,拨了一阵,又无奈地收手。站上坐了好多人,因为高科晶报强大的攻势,逼得他们像遇到暴风骤起的鸭子,使劲往一块挤。成安多眨着眼睛,一看何立白,笑着说:“走,上街捡报。捡地上的,捡人手里的,便宜!你只要一看谁忙,一伸手就给。废报最近涨价,4毛涨5毛,现在是6毛。”狄恩爱一听,就出了门。陈文龙手插在裤兜里,“不要这么缺德,报再便宜,那也是人家掏钱在印刷厂印的。”周侗一听,给把主任打电话,对方好像有点缓不过劲来,含糊地答应着周侗。“去,全部上街捡报。我去给大家联系废品收购站,争取一公斤再涨1毛。”人很快走了大半,留下的看看,再没什么可以留下的理由,便很快消失了。不一会,谢卫就抱着一摞像是整好的报纸进了站。周侗一惊,“没这么夸张吧,你一出门就捡一摞,我站长不当了,上街捡报。”谢卫笑着,找地方放报。他看了我一下,突然将报纸一下子塞在了周侗的桌下。“你,你眼里还有没有站长!怎么不往统计桌下塞?”谢卫笑着不见了,他仿佛还有什么小秘密。站上进来了一个老太太,她一敲门,“你们看见一个卷头发的小孩子没有?”周侗一抬头。“哟,侗侗你在这上班?”周侗赶快站起来,“阿姨,您怎么有工夫到这儿来?”“你没看见,这几天报纸满天飞,你是报社的,给领导反映反映,这样不好,劳民伤财。”周侗点着头。“我捡了一摞报纸,放在街边,听说叫一个卷毛小伙抢去了,我寻到这儿了。”周侗低头一看自己桌下,“我们单位都是大人,天天征订送报,那个客气和待人,没得说。”周侗说着就将他的阿姨请出了办公室。我看了一下别扭的周侗。“看什么看,打死也不承认!把东西给她,她还在我们院子里说,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。”我只好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。
站上虽然祥和,但《高科晶报》总撩得人内心有股说不出的滋味。商报开始大肆招聘,上到记者编辑,部门主任,下至站长,发行员,唯一的要求是具有从业经验,待遇优厚,面议。我心里真是奇怪,就现有的人,既不提工资,也不提那镜中花、水中月的保险,别说养老保险,就连那人身意外伤害保险,说是说了,直到现在也没办下来。我看着那些天天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人流和车流中送报的兄弟姐妹,特别是那个谢卫,虽然家境远好于一般城里人,但伤害却是不选择是何种理由。我真担心!
站上一时让捡来的《高科晶报》堆满了,又由于人人都要将自己的跟别人的区别开来,因此,凡是能独立于别人的地方,就肆意侵占。我的桌子上,靠墙的是卢梅的,左首是秦芳的,而我的桌子所形成的封闭墙角开始是成安多占据的,我让他搬走,不想,陈文龙又将自己的放了进来,我和周侗便被淹没在《高科晶报》的海洋里。我真不知道周侗是怎么想的,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到底有没有尽头。也可能是到站上巡查的把主任,他的满意和得意助长了这股风气,“好好好,小周,这样,我看它能支多长时间,把它捏死在摇篮里。”卢梅小声问我:“统计,这算不算任务?算任务怎么算?划得来,我就收购,一份卖1毛,我1毛5收。”我的腿已被《高科晶报》固定住了,我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,“不算。这有什么效益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卢梅一看我坐着就差背上没背报纸了,她只好收回了自己一探虚实的念头。
这股狂风终于刮过了,周侗不耐烦地喊着:“赶快将这些垃圾弄走!限三天!三天以后,谁的不搬走,一天一个旷工!”也许是等周侗的高价,也许是等着能不能将《高科晶报》换算成商报的任务,这下,没戏了。关键是,狄恩爱已在嘲笑还在死守的发行员,“放着放着,再放三天,废品回收站满了,还没人要了!我回收,两毛,讲清楚,是1公斤2毛。”站上终于冲出了《高科晶报》的重围,已有十多天没搞卫生了,周侗在拖地,我在使劲地抠着夹在桌缝中的报纸。突然,压在桌角的黄纸引起了我的注意,我一抬桌角,扫了出来,拿起来细看,是折成三角形的黄纸,上面画满了让人不明就里的符。我生气地回头去找周侗,拖把靠在门旁,周侗已不见人影。我把桌子整个移了出来,每个角都压着一个三角形的黄纸。我突然笑了,就是我想干掉周侗,这几张黄纸能起什么作用呢,我扫了出来。我坐着,等周侗来,看他在我身上还作了什么怪!我在捏着自己的外套,捏到腋窝时,感觉里面仿佛有纸,我脱了下来,拆开秦芳缝住的地方,一个三角黄符缝在里面。我哭笑不得,突然我暴怒地使劲擂着周侗的桌子。饭店的保安来了,他一看就我一个人,“你干什么?使劲砸,我给你找斧子,反正又不是你的,也不是我的,这也不是饭店的,张经理也不找我麻烦。”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,我真真不知是他的问题,还是这个突然让人变得无所适从的社会!“哎,领导,给我些废纸,我娃娃上书法班,练练毛笔字。”“拿,就这个桌下这一摞。”保安心满意足地抱着旧报走了。“我桌下的报呢?这是秦芳的。”周侗进来了。我郁闷地看着他不吭声。“哎,我在厕所里,两个小姐在洗手间说,那个客人太厉害了,都把血搞出来了。你说,哎呀,那东西太硬了,一听就是看了商报,吃了药,这药太神奇。”我知道,我并不会去找灯不亮,也整几个符给周侗压下,我离这个社会太远了。周侗讨好地给我发了一支烟,“你说,那东西那么硬,是不是吃了药?”“拿来自己一试不就知道了。”我带着讥讽的口气说。“我不喜欢,我喜欢我媳妇吃我那东西。一次,我洗了澡,睡着了,我媳妇就像吃冰棒,爽!看电视,我媳妇就摩耍那俩蛋蛋。唉,你不知,房子太小,一次我和媳妇正在办事,我老爹就进来……”“打住,打住。”我暴怒地吼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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