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签:成长和生存三部曲 《就业》王林
谨以此书献给自谋职业的大学生
办公室的那位女接待员不见了,除了小黄,又搬来了一个一条腿明显比另一条腿短的年轻人,并且短腿上长的那只脚还踮着走路,走起路来一上一下,一左一右,让人感觉整个房子也在摆动着。他一走路,真让人头昏目眩。王林知道自己在罗镇那儿住不下去了,他尽量地和小黄套近乎。小黄好像早就知道王林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,他只对王林说:“快过年了,我马上就走了,这儿也呆不下去了。就这三个人,老水忙他的麻辣烫店,房租能交上都不错了。你还是自己搭个床铺,再说,天这么冷,水电费还自理,你来了,咱们也好算账,三个均摊。”王林又注意那个让人头昏目眩的年轻人,被子脏得已分辨不出它的本色,床单上还有两个洞,露出下面红色的褥子。王林每天天一亮就从罗镇那儿来上班,然后守在办公桌旁给那盆水仙每天浇一次水。套间太冷了,那个年青人出来和王林坐一块,彼此都很小心地不谈自己的事情,也不谈他们在这儿呆下去的意义,不过,王林知道了他叫莫虎。莫虎有一套灶具,开始用蜂窝煤,老水嫌烟,说这是办公室,有时来的人都是知名作家诗人,用这种落伍的东西,不雅。不过,莫虎也有他的快乐。一到下午,太阳照不到办公室时,他就从床下取出吉它,自弹自唱,全是《小白杨》一类的歌曲。王林听着觉得唱得很有韵味。王林问莫虎:“怎么不唱摇滚一类的歌曲,这样很有风格。”莫虎不高兴地说:“你又说我只要一走路,就是摇滚风格了吧。”王林脸一红。莫虎笑着说:“就冲你还会脸红,我给你来首摇滚。”莫虎站了起来,背好吉它,一阵急促地弹拔,边舞边唱。唱的是《站台》,莫虎放开嗓门,将摇滚的狂野和发泄全部表现了出来。王林看着,发觉莫虎此时双腿是那样富有个性,灵活而善于掌握平衡,王林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摇滚。莫虎唱完了,躺在椅子上出着长气。王林这时才发觉窗外站了好多人,并且女房东还抱着她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,窗外有人叫好并鼓起了掌,有人还对莫虎指指点点。莫虎一看人们注意他了,进了套间。
王林下了楼,走在街道上,路灯亮了,行人很少,这是一条僻静的路。走着走着,一阵孤独和寒风袭来,王林停了下来,他进商店买了一瓶白酒,又买了一斤五香花生米,拎着回了办公室。莫虎看见王林提着酒来了,笑着说:“想喝?一醉方休。”王林不吭声,拧开酒瓶,用瓶盖作酒杯,斟满酒。莫虎正在电炉子上像是做米饭,问道:“吃饭了没有?”“忘了。”“那就一块吃。”“先来喝酒。”王林招呼着莫虎。莫虎也不客气,说道:“碰杯不可能,你的酒,这杯我先喝。”莫虎端起瓶盖,用中指沾了一下,弹向空中。“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。”莫虎默默地说着,一饮而尽。两人一边喝酒,一边谈论着。王林问道:“我们的明天到底干什么?”“不知道。你知道苏比这个人物吗?我就和他一样,来这儿过冬天。”莫虎笑着说。王林问道:“不至于吧?苏比是流浪汉,想着办法进温暖的监狱过冬,我们不至于吧?”“我是说我,不包括你。”莫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腿。酒喝到兴头上,莫虎又要去拿吉它。王林说道:“咱们说一会儿话,你的摇滚已让我欣赏到最美最纯的音乐。”莫虎听王林这么一说,兴致盎然的回到了座位上。“不瞒你说,我就是流浪汉,卖唱。冬季了,街头睡不成了,来这个地方过冬。”王林听莫虎这样一说,他细细地打量着莫虎,自己好像在晚上见过一个跛足唱摇滚的,可惜是在公交车上,没有机会去欣赏。莫虎说道:“我患的是小儿麻痹,中学上完便出来流浪,爱文学,爱音乐。还好,吃穿住都不用愁,习惯了。可是,总改变不了别人对我肢体残疾的第一印象,后来我发现了一个解脱的办法,流浪,人们先看见的是一个流浪汉,倒很少有人注意我跛行了。到这儿来,人们又对我肢体的残疾关注起来,让我心里总不是滋味。”“米饭焦了。”王林喊着。莫虎快速走了过去,落在墙上的影子滑稽而可笑,王林大声笑了起来。莫虎回头一看王林,想说什么,可是抢救锅内的米饭最紧迫,他进了套间。一会儿,莫虎拿着两双筷子,端着米饭锅,还有一碟咸菜出来了。莫虎用手把筷子捋了捋,递给了王林。王林夹一口咸菜放进了嘴里,接着又剜了一大块米饭填进嘴里。莫虎一看王林丝毫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,说道:“今个咱俩就是哥们,只要是哥们能帮的,哥们毫不含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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