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庄的春天还是挺火热的。今年来不久,我就从众多的杨树柳树榆树中单单盯着那棵椿树。它正对着我二楼居室的门,位于路在此断头的马路对面。北京的土气适合疯长植物,那棵椿树虽老气横秋,可它发的椿芽总是诱人,我就在进出门户的时候,总要多看两眼。住户们都知这椿芽再不吃就老了,可大家都是那么的一闪念,就各忙各的。在朝阳投射过来的椿树影有阴凉时,房东说,你吃吗,弄些吃,没事。上树,勾折,拣摘,清洗,切丝,腌制,品尝,勾起的是漂泊者的乡愁。
春气在不断的催盈着生命的丰盛,树叶可以藏鸟了,在鸣禽的叫声里,肖庄包裹在绿色里。一年的春天是我难得惬意的时刻,因为它是又一个压力负身的开始,所以可以暂且将压力搁置,来面对那来到我境界的生命。苍蝇还飞不高,飞起来也没有那么有冲撞力,不管什么生命,它的童年都是让人爱怜的。柳絮开始飞了,杨花开始飞了,在无风的空间里,飞得那样轻盈和心情舒畅,亲吻,悄语,捉迷藏,跳水,跳鞍马,表演自由体操。好惬意的一朵杨花。在无风中,杨花积聚着它的兄弟姐妹。而在这个轻如鸿毛的生命给我自由的傍依时,我也融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。
起风了,柳絮杨花从一棵棵树间飞出,渐渐汇成河流乃至大江大河,将肖庄的空隙填得满满当当。是东风,杨花便从门流入,旋转后,穿过套间的门,从北窗流出。在这杨花的流动中,我站在正为流动而生的生命之间,看着他们在风的催动下的匆忙,难道他们也要去为生存奔波,四处求职,然后卖力的低头干活,然后再为他们创造的GDP欢呼,再为更光鲜的GDP进入下一个轮回。我的身上停留了累了的杨花,可他们在更强的风的催动下又踏上流动的征程。我努力地留住他们,不让风把他们送到他们不愿去的地方,可抓住的时候,他们就枯萎了,再也飞不起来,成了灰尘。在风催动的杨花里,我隐隐觉得那里面就有一个我,正被这风催动着背井离乡。
在春气氤氲里,柳絮和杨花落白了肖庄,所有的生命仿佛有一种不堪之重,都在重压下悲鸣,绿色是惨白的,鸣虫在呜咽,飞禽远离。这看似轻如鸿毛的流动原来会带来这样的悲苦,我盼着杨花柳絮的流动赶快结束。
下雨了,下雷雨了,杨花柳絮归于灰尘,肖庄又包裹在绿色里,我也暂时忘记了流动的悲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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